山东临清有个姓崔的书生，每天早晨起来，常见一匹骏马躺在自家院后的草丛里。那马全身黑毛白花，只有尾巴毛不太整齐，像被火烧过。白天将它赶跑，夜间又来。一天，崔生想去看望山西好友。山东与山西，相距千里，他想到了那马，就将它套住牵回家，配上马鞍辔头。崔生骑马上路，那马跑得飞快，一眨眼就跑了上百里，第二天中午就赶到太原。晋王听说后，派人找崔生。崔生以八百两银子的高价把马卖给了晋王，另买一头雄健的骡子骑回家。后，晋王有紧急公务，派校尉骑那马到山东出差。刚到临清，马就独自跑掉。校尉紧追不舍，一直追到崔生的邻居家门口，眼见那马进门后失去踪影。校尉进屋找马，向主人索取。主人姓曾，并未看到马的踪影。校尉不信，走进曾的房间，只见他家墙上挂着一幅宋末元初著名画家赵子昂的画马图，画中那匹马的毛色，与崔生卖给晋王的完全一样，只有尾巴部分被香烛烧坏了一点点。校尉因无法向晋王交差，准备去衙门告曾某。此时，崔生已用卖马的本钱做生意，成为富商。他闻讯，自愿代曾某将八百两银子交付校尉。曾某很感激崔生仗义相助，却不知道崔生就是当年把那匹马卖给晋王的人。

这是聊斋故事里的《画马》，纸上画的马也能骑走，变卖于此发家致富。可见赵子昂的马是如此惟妙惟肖、入木三分。让我们联想到当代也有一位几乎就能骑走的画马名家，王荣先生。王荣，1965年生于山西大同，字云石，号云中山人。山西省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画艺术研究院副院长、石齐艺术研究会会员，职业画家，国家一级美术师。他先后就读于山西大同大学美术系，中央美院壁画系研究生班。在中央美院学习期间，师从国画老师王颖生、武艺等名家。得到了潘公凯院长的长期指导，还得到了国画家史国良老师的指点，并多次得到徐悲鸿夫人廖静文老师的指导，画马技艺高超，创作了上百幅以马为题材的作品。2012年加入石齐艺术研究会，师从石齐老师。擅长国画山水、动物花鸟，多次参加国内外美术大展并获奖，大量作品被争相收藏。

中国自唐代始，画马名家辈出，如：曹霸、韩干、韦晏、陈闳，宋代有李公麟，元代有赵孟頫，清代有郎世宁，现代有徐悲鸿，而今有张乐毅，他们都以不同方式画马而闻名于世。王荣先生画马，将马矫健的体态、或喜或嗔的神韵，循迹捕捉下来，绘制在纸张上的是一匹匹雄健飘逸的骏马，仿佛马上就要疾驰万里。画马技法的中西融汇，由郎世宁最早开始而至徐悲鸿发扬光大，在画马上将西方绘画、构图、笔触、颜色、光影等绘画元素糅合，王荣的马是以壁画写态，兼具徐悲鸿的俊逸矫健和郎世宁的静谧细腻。

拟古写今，中西合璧，这一切都从壁画入纸而出。我们看莫高窟，它将中国传统的笔墨来绘画，加上传统矿物颜料的润色，质朴而简单的工具奇迹般的成就了气象万千、色彩绚烂而沉着的壁画，用笔墨来勾勒轮廓，加之中国画传统的晕染方法，描绘的人物细腻而不失淳朴，人物表情微妙。王荣先生画的马也是，用色较为淳朴，笔墨的轻重铺排出绚烂的光影，马的表情亦是细腻，或急或柔、或怒而吼、或和而娇。

中国壁画的布局自古以来便从观看绘画的角度出发，并不断吸收着外来绘画的布局样式。王荣先生的马呈现在我们面前，或平列、或错落、或穿插、或全景扩展，仿佛只要延伸就是一副巨幕。在用彩上，王荣先生的马富丽堂皇，器宇轩昂；在用色上，王荣先生的马既明净、调合，又是和谐悦目。他采用各种复色、

中间色进行多次细密的渲染，突出马的动态美、生动而真实。环境则选择了纯正沉着的色彩对比与协调，以造成一种总体上统一的风格。

画马是在绘制精神，王荣先生表现马的气质并不单一，而是有一系列变化。他特别注重马在行进过程中的神色、表情和情绪。疾驰的时候是怒吼的，群马则是祥和而雍容。

《马腾云起》，一匹独马狂奔而来，仿佛就要冲出纸张，冲破一切的束缚，腾云驾雾，后面掀起一阵尘土。《万里雄风》则不同，同样是独马，同样是狂奔，《万里雄风》的马疾驰地掀起一阵飓风，仿佛就要升入天际。有意思的是，马儿似乎已经是飞了起来，它回看渐行渐远的陆地，自己也吓到了自己。

《气贯长虹》红、白、黑三匹不同性格的马穿插在一起，他们同样矫健，同样想着目标奔跑。红色是壁画上普遍涂抹的带有矿物燃料的红，它奔跑在最前面，后面一白一黑相隔不远，王荣先生特别将红马的头低了下来，眼神似有悲伤。每一个行进在前方的行者都摆不开后面的追着跑的对手和平行视域里的孤独。我们唯有气贯长虹，嘶鸣不休。《神骏欲舞》也是三匹马，彼时不同的是，这是三匹用墨的深浅渲染出的三匹神骏，他们

相同的用色方式，同样的目标，透露着团结和齐心一致，仿佛这样就能舞起来。

《任重致远》的两匹骏马相视相望，心都贴在一起，好似一对相伴相依的恋人，一对携手并肩的伙伴。没有执手相看泪眼的凝噎，反倒是相互鼓舞的向远。彼此，才能任重致远。

《骏马献瑞雪飞早》，八匹骏马向纸外的我们奔来，他们有的在嘶鸣，有的在追赶，有的在附和，有的在思索。后面的两匹淡色渲染的马在雪中衍伸出后面的千军万马，他们正追赶着祥瑞，驱赶着污秽。

文/本刊记者 徐榕梓